清晨5點半，修女們在黑暗中匆忙前行，疲憊的警察把守著安全屏障，信徒們排隊進入圣彼得廣場，參加罕見的歷史性事件——教皇的葬禮。

早上6點剛過，信徒們列隊通過安檢，爭先恐后地搶到大教堂前鵝卵石上的黃金位置，那里有5000個座位。不到20分鐘，所有的座位都不見了，然后群眾從廣場上齊腰高的木制圍欄往后擠，擠滿了標志性的Via Della Conciliazione，這條路通往天主教堂的所在地。

我們站在前面，大約有25萬人站在我們后面。隨著這一時刻的臨近，在正式的葬禮彌撒之前，人們宣讀了祈禱文。巨大的揚聲器播放著意大利語的歌詞，回蕩在這個標志性的古老競技場周圍，信徒們用低沉而令人難以忘懷的音調(diào)回應(yīng)。

教皇方濟各周一去世，享年88歲，一天前他在復(fù)活節(jié)向信徒們祝福（圖片來源：法新社/蓋蒂圖片社)

安全直升機在梵蒂岡上空盤旋，一架官方無人機在前方嗡嗡作響，數(shù)千名攝影師從柱廊頂部的有利位置對準鏡頭，等待著地球上最有權(quán)勢的人的到來。固定在廣場拱門上的大屏幕給了我們一個不同的視角，展示了這一令人敬畏的事件的鳥瞰圖。

在凌晨4點開始的混亂中，不知怎的，大約25萬人聚集在一起見證了這一歷史性的一幕。上周五，英國紅衣主教文森特·尼科爾斯（Vincent Nichols）表示，羅馬和羅馬教廷是舉辦大型活動的“天才”?！拔艺J為他們從羅馬皇帝統(tǒng)治時期就開始這么做了，”他補充說。

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皇室和世界領(lǐng)導(dǎo)人，在這樣一個電影化的地方，很難相信這是真的，你可能會誤以為他們?nèi)匀皇钦娴?。?dāng)政要們到達時，四周一片寂靜，只有海鷗在空中飛翔的聲音和安全直升機螺旋槳的嗡嗡聲。

包括唐納德·特朗普在內(nèi)的世界各國領(lǐng)導(dǎo)人向已故的教皇表示敬意（圖片來源：法新社/蓋蒂圖片社)

威廉王子和基爾·斯塔默爵士入座，美國總統(tǒng)唐納德·特朗普和妻子梅拉尼婭也入座。掌聲只留給了一個人，烏克蘭的弗拉基米爾·澤倫斯基（Volodymyr Zelensky）。

然后是一片寂靜，直到上午10點04分，大屏幕上的畫面顯示教皇弗朗西斯的棺材被從教堂里抬出來，掌聲再次爆發(fā)。當(dāng)方濟各的靈柩出現(xiàn)并被放置在大教堂臺階頂端的圣壇上時，圣歌在圣彼得廣場和和解之路（Via Della Conciliazione）上大聲播放，達到了高潮。

在儀式開始前的幾個小時里，各種年齡和國籍的人都滿懷期待地各就各位，氣氛一直很興奮。人們睡在睡袋里，縮成一團坐在鵝卵石上，吃著提前準備好的零食。

教皇葬禮上的棺材（圖片來源：Philip Coburn/Daily Mirror)

感覺就像一個節(jié)日，一個慶典。但當(dāng)他的靈柩被放在室外舉行露天儀式時，氣氛發(fā)生了變化。朝拜者肅穆地看著，一些人雙手緊握，一些人眼里含著淚水。

就在六天前，就在這個地方附近，方濟各乘坐教皇專車對圣彼得廣場進行了最后一次參觀，在教堂陽臺上接受祝福后，他讓人群感到驚訝?！爸x謝你帶我回到廣場，”他后來對他的私人助理說。

現(xiàn)在，我們躺在他的棺材里，在群眾面前，我們不可能不被眼前發(fā)生的事情所感動。91歲的喬瓦尼·巴蒂斯塔·雷（Giovanni Battista Re）宣讀了弗朗西斯的悼詞，人群中頻頻爆發(fā)出掌聲。

葬禮結(jié)束時，護柩者抬著棺材（圖片:蓋蒂圖片社)

他形容他是“人民中的教皇，對每個人都敞開心扉”。當(dāng)他講述方濟各對移民的持續(xù)關(guān)注時，贏得了更多的掌聲，包括他在美墨邊境舉行彌撒，并前往希臘萊斯博斯島的難民營，并將12名移民帶回家。

他說：“他傳教的指導(dǎo)方針也是堅信教會是所有人的家，一個永遠敞開大門的家?！笔澜绺鲊I(lǐng)導(dǎo)人就坐在幾碼遠的地方，紅衣主教雷回應(yīng)了方濟各的立場，即戰(zhàn)爭“導(dǎo)致人員死亡，房屋、醫(yī)院和學(xué)校遭到破壞”。

“戰(zhàn)爭總是讓世界變得比以前更糟：對每個人來說，這總是一場痛苦而悲慘的失敗，”他大聲朗讀。他說，方濟各經(jīng)常重復(fù)：“要建橋梁，而不是墻。”因此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，在圣伯多祿大教堂（Basilica of St Peter’s）內(nèi)，禮拜開始前，唐納德·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和弗拉基米爾·澤倫斯基（Volodymyr Zelensky）就烏克蘭-俄羅斯戰(zhàn)爭進行了“富有成效”的會談。

特朗普會見了烏克蘭總統(tǒng)弗拉基米爾·澤倫斯基（圖片來源：烏克蘭總統(tǒng)辦公室)

也許這位“和平教皇”幫助我們在死后建立了一種拯救生命的紐帶。在儀式期間的所有贊美詩和祈禱，以及有力的悼詞中，最令人感動的是沉默的時刻。

慶祝方濟各一生的朝圣者們有一秒鐘的時間聚集在一起，專注于坐在壯觀的高聳的長方形教堂前的孤獨的木棺材，這是當(dāng)時整個世界的焦點。20歲的美國學(xué)生麥迪遜·吉福德說：“今天在這里看到他，他已經(jīng)不在了?！本驮?天前，方濟各突然出現(xiàn)時，她也在廣場上。

“這里的人用‘爸爸’代替‘教皇’，我們在家鄉(xiāng)不會這么說。但現(xiàn)在，在這里四個月后，他感覺就像我的爸爸，我的爸爸。我很難過，但我也很榮幸能來到這里?！笨拷覀兊膹V場座位上的信徒們在結(jié)束前接受圣餐，然后方濟各的棺材被抬起來，經(jīng)過近兩個小時的禮拜，慢慢地被抬回大教堂。

載著棺材的汽車抵達意大利羅馬的圣瑪麗馬約爾大教堂（圖片來源：Anadolu via Getty Images)

當(dāng)教皇方濟各被抬出教堂華麗的大門，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時，掌聲開始響起，喧鬧聲越來越大，達到了頂峰。人們揮舞著不同國家的國旗，包括教宗方濟各的祖國阿根廷國旗，還高舉著向教宗方濟各致敬的標語。

有些人在微笑，有些人在擁抱，有些人在哭泣。這是一個動人的、感人的場面。對于成千上萬的人群來說，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到弗朗西斯。他又一次打破了傳統(tǒng)，決定將自己安葬在遠離梵蒂岡的地方，而是羅馬市中心的圣瑪麗亞·馬焦里大教堂。

教皇的靈車載著他的靈柩行進了4英里，穿過這座歷史名城的街道和羅馬斗獸場前，經(jīng)過崇拜他的人群，最后來到他最喜歡的教堂。方濟各因幫助無家可歸者和弱勢群體而被稱為“窮人的教皇”，他在大約40名邊緣化人士的陪同下進入教堂，其中包括他以前見過的移民。

當(dāng)靈柩抵達教堂時，人們舉起手機（圖片:蓋蒂圖片社)

隨后，他在一個私人儀式上被埋葬。當(dāng)古老的秘密會議舉行時，人們的目光很快就會轉(zhuǎn)向他的繼任者，紅衣主教們將在5月初選舉一位新教皇。許多天主教徒，特別是那些被遺忘的人和年輕的社會成員，希望教皇能繼承方濟各的事業(yè)，而其他人則希望看到一個更傳統(tǒng)的教皇。

無論如何，今天圣父在圣彼得廣場受到的愛戴是不容置疑的。從老人到年輕人，從安靜的到喧鬧的——一對德國夫婦直接從晚上出去——這是一場歡迎每個人的慶祝活動。

當(dāng)他最后一次被帶進圣彼得大教堂，離開人群時，一面巨大的旗幟升起，由學(xué)生們舉著，用他的母語西班牙語簡單地念著：“Adios Padre, Maestro y Poeta”——再見，父親、老師和詩人。